对方笑着朝她招手，“嗨，小孩。”
是路之亦。
她才离开多久？连十分钟都不到，但……原本属于她的沙发，原本她的位置却已经被人占了，占得完完全全，连一丝空白都不曾留下。
周窈生硬地抬起手，“嗨。”
“别管我，你们聊你们的，我自己呆着就行。”见她像是有事要说的样子，路之亦善解人意地拿起手机晃了晃。
周窈并不觉得开心。
她有些空落落的，好像，在这里，三个人之间她是那个外人。
周窈忽然什么都不想说了。
满腔冲动在看到路之亦的出现时就彻底安分下去。
没必要。
真得没必要。
她浅笑，“我就是想过来问一下你们有没有要带的东西？我马上要跟嘉恒出去吃饭，顺便帮你们带点东西回来。”
短短几日，她撒起谎来越发纯熟。
除了泛红的双眼看不出一丝异样。
可秦宴时还是发现了。
他皱着眉问，“李嘉恒惹你生气了？”
周窈抬头，水光涟漪的狐狸眼深深地看着他，沉默地看着，过了几秒，她笑着摇头，“怎么会，他不会的。”
她垂下眸，语气低落，“没有任何人惹我生气。”
以后也不会有。
因为，她没这个资格。
周窈抿了抿嘴，笑着抬头，“我不打扰你们了，你们慢慢聊。”
她倒着往后退去。
这幕太像今早在民政局时那样，当时秦宴时只认为周窈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去见李嘉恒，当然，他现在也这么觉得。
然而。
秦宴时没再无动于衷，他忽然出声，“帮我带杯咖啡。”
周窈说，“好。”
秦宴时，“我等你回来。”
“……好。”
周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，转身离开。
她回去的时候，李嘉恒跟王成两个大男人正趴在椅子上分着吃一碗麻辣烫，周窈没忍住笑，“干嘛这么紧巴巴的，想吃就再点啊。”
李嘉恒胡乱地擦了下嘴，扭头正要说些什么，可当看到周窈的表情时，忽然什么都说不出口。
“怎么了？我脸上有东西？”周窈浑然不觉，她摸着脸疑惑地问。
李嘉恒迟疑地摇头，“没有，去吃饭吗？”
周窈点头。
两人出了晟世。
李嘉恒行事张扬，最喜欢鲜亮的颜色，手里的那几辆跑车全都是通体的红，荧光的大红色看上去实在扎眼。
周窈开门上车。
“你那辆小妮呢？”李嘉恒绕到另一边，坐到驾驶座上，边系着安全带边问。
他说的小妮是周窈唯一一辆跑车，明黄色的兰博基尼。
那是周窈的旧爱。
“应该还在修车厂。”周窈有些感叹，时间可真是无情，以前她甚至恨不得连觉都要在车上睡，可现在呢要不是别人提起，她早忘了自己还有辆跑车。
她常说别人冷血，可她又何尝不薄情。
车里放着音乐。
轻慢悠扬的钢琴曲。
刚听到，周窈就想笑着打趣，“李嘉恒，搞没搞错？你在我面前装什么？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起……”
话还未说完。
她好似尝到咸咸的味道，有些怔愣地抬手摸脸。
“我喜欢你。”
就在周窈疑惑自己是不是哭了的时候，李嘉恒在钢琴曲的第一小节告了一段落的时候忽然说，“周窈，我喜欢你。”
这是第二次，还有她的名字。
周窈没法装作听不见，也无法装作没听懂。
她呆滞地抬起头，结结巴巴地说，“你，你说什么？”
李嘉恒随便找了个地方，将车子停在路边，他转过身来，那惯常傻笑的脸此时无比认真，他看着周窈，说，“我喜欢你，很久之前就开始喜欢你了，从高中起，不对，从初中起，第一次知道喜欢是什么的时候就已经对你心动。”
“本来我不打算现在告白的，我都计划好了，要给你一个极致浪漫的告白时刻，鲜花遍布还有气球，亲戚朋友都要到场，然后我再当着所有人的面，坦坦荡荡，光明正大地说喜欢你，拜托你和我在一起。”
“我们的恋情众人皆知，我们的未来世人祝福。”
“我真的计划得很好，你想要的我都努力地去筹备，可我没忍住，我不想看到你哭，”李嘉恒伸出手，温柔地擦拭周窈眼角的泪，“周窈，哪怕你还爱着时哥，哪怕现在不是好时候，但我还是想说。”
“我十年如一日地在认真爱你。”
不是喜欢，而是爱。
这份爱意太汹涌，太突然，周窈毫无准备，她甚至根本没想到李嘉恒喜欢的会是自己，她傻愣愣的，像是智障。
她牵强地僵笑，“今天是愚人节吗？这又是什么新型的真心话大冒险？”
她想逃避的意图太明显。
李嘉恒没给她这个机会，“你怎么样才可以相信我？把心挖出来吗？周窈，我爱你从来不会是谎言。”
“我们认识了十几年，我知道你需要什么样的感情，你要极致的偏爱，明目张胆的喜欢，这些我都可以给你。”
“你知道的，我是个固执的人，任何人任何事，只要心动了，我都会坚持到底。”
这点，周窈当然清楚。
毕竟这么多年的朋友不是假的。
但她没想到这还是个回旋镖，是，她很心动，她就是个俗人，她需要所有人都祝福的爱情，她需要刻骨铭心的喜欢。
这些秦宴时都没法给她。
而李嘉恒能。
李嘉恒跟她同龄，两人一块长大，对方为人如何彼此最为清楚，这些年来，他洁身自好，甚至连恋爱都没谈过。
他懂得什么叫界限感，从不跟别的女人拉拉扯扯，也不会让他们有任何误解。
他有钱有学历，家庭幸福美满，还不会太慢，有足够的时间陪她。
他真得很好很好。
就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。
可是……
周窈无法答应。
她抬起头，很认真地看着李嘉恒的双眼，“我告诉过你吗，我喜欢秦宴时，早在十年前，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，我就知道我喜欢他。”
“我给了他发卡，我等他来找我，就连这场迫不得已的婚姻，其实我都满心欢喜。”
“嘉恒，对不起。”
